凤醉秋顺手为他和自己分别斟了酒。
“方叔年长资深,又是前任统领的亲信,行事已有自己的一套定势准则,很难跟随你的步调大改。”
赵渭缓慢点头,挑眉又道:“那为什么不是潘英,也不是张成烨?就因为他俩没送过图纸?”
凤醉秋笑笑:“潘英太实诚,更适合听命行事,不适合独挑大梁。至于张成烨,跟我一个毛病。”
绝非平庸无能,也愿尽职尽责,但没有太强烈的企图心。
“那彭菱呢?你就没考虑用她做副统领?”赵渭对此是真的困惑,“怕被人指摘你用人唯亲?”
凤醉秋奇怪地睨他。
“彭菱和我一样,与都督有约在先,满三年任期就走人。这不是你的意思吗?”
当初都督赵萦并没将话挑得太明。
但就因为这个约定,在凤醉秋和彭菱的理解中,她俩来赫山的使命就是做跳板。
花三年时间完成赫山近卫的整顿,完善建制。
打造成北境戍边军前锋营那样一个当十个用的顶尖精锐。
然后功成身退,各回各家。
赵渭稍顿,举杯一饮而尽。“三年任期的条件,不是我的意思。”
“三五年换一位近卫统领,居然是都督的意思?”
凤醉秋玩味挑眉,抿酒沉吟。
“难道她在钳制你?不愿近卫队彻底被你掌控?”
赵渭笑了:“凤醉秋,我有时真看不透你。”
平日瞧着她,分明只是在中规中矩混日子。
偶尔突然聪明一把,才会让人察觉她其实洞若观火,敏锐得吓人。
被他夸赞,凤醉秋只是哼声笑笑:“看来,你当时无法阻止都督和我们谈这个条件。
都督赵萦是赵渭的堂姐。
在外间传言中,这对堂姐弟的关系并不差。
不过,赵氏皇族内部的事,外人只看得到表面。
若在权力之事上有动作,必定静水流深,不会轻易摆上台面的。
再说了,他俩各在其位,各有使命与目标。
站得越高,要考量的东西就越多。
他们在行事决策时,大概就不会像普通人那样,轻易受血脉亲缘左右。
“罢了,到此打住。你与都督之间的分歧,我不深问,你也别告诉我太多。”
凤醉秋连连摆手。
“这种事,知道得越多,麻烦就越多。我可没有作死的好奇心。”
赵渭鄙视地横她一眼:“你就这么怕麻烦?”
还真被陈至轩那家伙看准了。
“我这人吧,死都不怕,就怕麻烦。”
凤醉秋又倒了杯酒,仰脖应尽。
“赵大人,我实话跟你说吧。当初沐霁昀将军承诺过,若我继续留在北境,他保我在三十岁之前接掌二十万大军的兵符。”
不止先锋营三万人,是交给她整支北境戍边军。
这是何等的诚意?
权倾一方,前程锦绣啊。
“可你还是回来了。”
赵渭饶有兴致地端详她。
“兵权在握,天高皇帝远,唯你独大。多少人做梦都求不来,你为什么拒绝?”
“权力越大,要面临的麻烦就越多。”
“你并非庸碌之辈,又有沐霁昀在背后扶持,只要自己别作死,什么麻烦摆不平?”赵渭半真半假地试探。
“摆得平,但我不愿。”
她单手托腮,脸上浮起淡淡酒红。
“我没有从戎之初的热血心气了。只想全须全尾活着回家,简简单单安度余生,像每个普通人一样。”
“怎么才算像普通人一样?”
“吃喝玩乐,嬉笑怒骂。家人安康,仓禀殷实。唔,还有,儿孙满堂。”
她眯眼笑出了声,眼尾却隐约沁出水光。
“你大概觉得,这样好没出息?”
可这是她很多同袍曾经心心念念,却永远到不了的将来。
赵渭垂眸,假装没看见她狼狈拭泪的动作。
沉默中,两人就着菜又饮三杯。
许是觉得气氛太沉重,赵渭轻声笑道:“话说回来,你想儿孙满堂,岂不是还要先费劲谈情说爱?”
凤醉秋也笑:“谈情说爱不好吗?”
赵渭哼声:“情情爱爱,没意思的。”
“怎么个没意思?”
秋日酿劲头颇大,凤醉秋本也不是海量。
此刻酒意开始慢慢上头,她渐有微醺,眯起眼才能勉强看清赵渭的神情。
灯火莹莹摇曳。
他俊朗的面庞被勾勒出温柔光芒。
“再聪明再厉害的人,只要一遇到情情爱爱,大都蠢得令人窒息。”
他眼底似有细碎星辰闪烁,声音带笑,字字句句都藏着浓烈的情绪。
“脑子像装了豆腐渣,该想的不想,不该想的瞎想。
嘴巴像蚌壳变的,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乱说。”
“一时甜蜜蜜如胶似漆,一时又摆出老死不相往来的决绝脸。可隔没几天就又和好了。你说,是不是闲的?”
他笑意温柔又感慨,像是在述说记忆里的美好过往。
“我就一直想不明白,成天哭哭笑笑、你追我躲、吵来哄去,到底有什么意思?”
凤醉秋这会儿是真有些薄醉,脑子慢了许多。
她呆呆托腮歪头,直愣愣望着与平日不太一样的赵渭。
片刻后,她面色发白,眼眶因懊悔而发烫。
她太冒失了。
只知赵渭尚未成亲,却忘了问清楚,他是不是心有所属,是否与人定情。
他说这些话时的模样,怎么看都像个“有主”的。
凤醉秋有些狼狈,有些失落,还有一点点难过。
她很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更冒失。
再是喜欢,她也不能做出挖人墙角的可耻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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