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晴明纤长的羽睫轻轻颤抖着，唇张张合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的内心似乎非常纠结忐忑，于是，他悄悄伸手，想去握何意放在身侧的手。
何意默默的看着，然后，在安倍晴明即将碰到他的手时，他手臂一抬，好似无意的抚了抚自己微微皱起的袖子。
没握到何意的手，安倍晴明似乎更受打击，他手指轻轻擦了擦眼角，仿佛擦拭眼泪一般。
安倍晴明若无其事的开口，只是声音更加干涩，听起来让人格外心酸：“我想弥补你，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弥补……”
“以前，我一直在误会你，一直在跟你作对，一直打扰着你的计划……”他伤心的细数着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越说越伤心，最后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然后好似伤心到了极点，身体承受不住，一个抽噎之后，安倍晴明身子一歪，朝何意倒去。
头靠在何意的肩膀上，安倍晴明弱声弱气的道了声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起来——”
虽然他嘴上那么说，但他折腾了半天，不但没起来，还扒得更紧了。
于是，安倍晴明干脆不起来了：“就，就这样说吧，我，没力气了。”
何意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作，到底没推开他，半晌后才道：“我认识的白晴明可不是这样。”
安倍晴明脑袋往他脖子处拱了拱：“我受伤了嘛。”
说着，安倍晴明就抬手捂住嘴，好难过的咳嗽了几声。
“身体里面好疼好疼，你那时候，比我现在，肯定要更疼吧……”
安倍晴明心疼的说道，狭长的狐狸眼直盯着何意的心脏处，“亲手挖出自己的心脏……我每次回想起那时，都会想，你该多疼啊……”
“你傻吗？”何意冷漠开口，他无视了安倍晴明因为这句话一瞬间黯淡的神情，偏了偏头。
“阴阳术难道是拿来玩的？”
“可是，谁又有勇气对自己下那么重的手？”安倍晴明哀戚的蹙起眉头，干脆抬起手去摸何意的心口。
何意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让他对自己“动手动脚”。
“你那么聪明，为何从未替自己想过退路？”安倍晴明更加忧郁了，浓重的郁色令他俊秀的容颜也不复光彩。
“你为雪女大天狗都做好了打算，为何独独忘了你自己？”
何意眨了眨眼，眼眸中是一片淡然：“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已经不再是黑晴明，你也变成了完整的安倍晴明，以往的事，在黑晴明死去的那一刻，就已一笔勾销。”
“往昔的事，你不用再介怀。”
安倍晴明枕着何意的肩膀，静静凝望着何意放在膝上的双手：“你不在意了，可我在意。”
“八百比丘尼对我提起过，她曾问你，如果一开始就可以选择，你是否还会站出来。”
“她说，你和我的回答一样。”
“总要有人站出来的。”
“可为什么，你要把我推回去？”
“我们原本可以一起的，你可以不消失的！”安倍晴明情绪一激动，气血翻涌，咳嗽得几近撕心裂肺。
被结界包裹的后座发生的一切，驾驶座的Scepter4成员都不知道。
何意抬手帮安倍晴明拍了拍后背顺气，安倍晴明边咳边抓住了他的手，执着的盯着他，湛蓝的眼眸中泛起血丝：“为什么？你我共生不好吗？为什么你要撇下我？”
“别说傻话了。”何意依然冷静无比。
“我才没有！为什么你要替我做决定，消失的也可以是我啊！”安倍晴明激动的质问着，手上的力道加大，将何意的手勒出了几道鲜红的指痕。
“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对不对？你讨厌着世间污浊的一切，又不得不为我收拾烂摊子，最后更是不想活了，对不对？！”
安倍晴明眼眶通红，或许下一刻，就要掉下眼泪来。
他也在真切的悲伤，那时的他知道一切后，心中更是追悔莫及。
黑晴明将一切恶事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从不为自己辩解，他死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所有人都在为他的惨死而庆祝，所有人都以为，黑晴明是罪有应得。
可当安倍晴明循着蛛丝马迹搜集信息，又从大天狗与雪女口中得到了真正的事实后，那一刻的信仰都好似土崩瓦解，碎裂成灰。
“没有必要。”何意的神情还是那么的冷静，他只是平静的说着，好像口中的人根本不是他自己，跟他无关一样。
“活下来的人是白晴明，这是最好的结果。”
“一切的决定都是我心甘情愿，你无需为我伤怀。”
何意推开安倍晴明，声音轻浅而有力：“你又怎知，那不是我的期盼？”
“……”
安倍晴明的呼吸停滞，直到苍白的脸色憋出了血色，他才粗喘着喃喃：“你期盼着终结？”
何意阖眸，轻轻点头：“亦是我的夙愿。”
安倍晴明陡然握紧了何意的手，用力的手背都迸出了道道青筋。
他用力呼吸了许久，方才平静下来。
随后，他惨然一笑：“你就那么讨厌我？”
“吾之半身，这个身份让你那么厌恶吗？”
“不讨厌，你也别想着，我过的有多痛苦。”何意慢条斯理的从安倍晴明的禁锢中抽回自己的手，“我其实很轻松，算是蛮愉快的。”
“所以，你用不着弥补。”
黑晴明的命运轨迹完全由何意自己的心思塑造，只要大方向不偏离，什么事都由他自己随心所欲，着实轻松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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