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徽哼道:“这么优柔寡断,不是侠士作风。”
启檀呵呵一声:“有勇有谋才是大丈夫,有勇无谋者,莽夫尔。你一本兵书都没看过吧?”
兰徽扭头看张屏:“张先生,你呢?”
张屏将帛书放回玉函:“不知道。”
“身不同,境不同,道亦不同。因此世间千千万万事,万万千千人。
不在其身,不于其境,不知其道。是以天下有许多不知道。
世间至重,莫过于众生性命,此乃师兄的道。
昔日余不解,当师兄尘念太重,如今方悟。
今将经书暂存师兄处。或天开山动,它自另得归处……”
张屏一一包好经匣,把玉函放回刚才的位置,忽啪嗒一声,三道横格从中间分开,木板斜落,木格下部凭空出现一个大洞,众包袱随木板纷纷掉进洞内!
张屏一把抓过启檀和兰徽,猛推向那洞:“快,跳下去!”
启檀一趔趄,扑到洞边:“什么……”
话未落音,背后被张屏再猛一推,一声“混账”冲出喉咙,与兰徽的惊叫紧融,两人一先一后栽进洞里。
张屏跟着跃下。
启檀只觉得自己砸到了厚厚的柔软的似软毛又似棉絮的东西之上,另一个重物扑通摔在他身边,应该是张屏。
这又厚又柔软的东西又倾斜,三人飞快滑行。
启檀只能紧抓住毛絮,突地,眼前一花。
光亮!
他看见了光亮!
他飞快地滑向了光亮!
而后,更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他,飞了起来。
启檀张大嘴,扒住身边木沿,看清自己与张屏、兰徽是在一艘铺着厚絮的船内。而这艘小船,又被兜在一只大网中。大网各角粗壮的绳索自动上抽,拉着小船冲向上方光亮处,碎渣细土砸坠如雨。
光亮愈来愈近,绳索愈收愈短,忽又绷向四面扯直。下方轰隆巨响,大网随绳平展,张屏大喝一声:“抓紧船帮!”船底被重重一撞,绳断,小船完全飞入光明,跟着,又滑向前,直坠而下。
启檀听到自己与兰徽不成腔的大叫,魂魄似猛冲出天灵盖,蹿向无尽虚空,眼前一片刺目白光。
哗啦啦巨响,冰凉的水砸在他头脸身上。
怎么又是水!启檀猛一激灵,意识从半空跌落回躯壳,睁开了眼。
天,水……
还有,山,太阳。
他们,在外面。
他们,漂在河上!
启檀愣愣地扒着船帮,张屏缓缓站起身。
“今将经书暂存师兄处。或天开山动,它自另得归处。
若有他人得读余书,必未损洞府一叶,未启一箱,未取一物。
此作为者,或为误入之真君子,或乃仅执着一物之潜行客。
前者,善。后者,专。皆不贪。可与此经结缘,携之出世。”
但,那个洞,开启的时间,只有片刻。假如没有紧跟着经书跳下,那么,就是留在山中,与那洞府永远结缘了吧。
张屏举目望向青山,他们跌落前所在之处,平斜的石坡已被山体震落的碎石掩埋。
岸上,有许多人奔来。
兰徽揉揉眼,猛蹦起身,用力挥手:“爹爹——爹爹——”
张屏俯身整理船中的包袱。
九只,一个未少。被水打湿的包袱皮下,晶匣皆完整无损。
松下老蕉客,云外醉蓬莱;
残酒脱沉赘,梦转千百载。
金丹归泥穴,六息散八海;
洞章书玄虚,临岳观太白。
三横逢一纵,弓木遇长才;
只把天门开,送我归阙台。
“这经卷,确是宝藏,然世间有它如何,无它又如何?
经,圣人阐道之书;道,天地之法;天地,万物存立之处。
身于天地间,时时处处皆道,何执于经焉?”
岸上侍卫跳下水,奔向小船。启檀端正姿态,踢踢一个经匣,正要优雅地移坐上去,张屏拍拍他肩膀:“请将在洞中所取的东西交予本县。”
启檀神色一僵:“你说什么?”
张屏伸手到他面前:“和王墓室中的玉片,在你裤腰系带左带头的出口内。”
启檀转目看向别处,不予理会。
张屏接着道:“擅取私匿现场证物,依律当于查收证物后,杖责三十,刑拘三月或一年。若有毁坏,则须再另定罚责。”
启檀哼了一声:“放肆!有种你来查收,再将孤治罪试试?”
话未落音,张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启檀怒喝一声,猛抡手臂,张屏不闪不避,拉住他的裤腰在系带处一挤,一块玉片啪嗒滑落,坠落甲板。
扒着船帮的兰徽转回头张大了嘴,启檀涨紫脸狠狠踹出一脚:“来人!将这放肆犯上的东西给孤拖去砍了!”
张屏面无表情地捡起玉片,直起身看向齐齐定在船旁水中的众侍卫:“劳驾,将我等送回岸上。”
为首的侍卫立刻应道:“喏。”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与众侍卫在船头系上绳索,推拉船身向岸边。
三丈、两丈、一尺……船舷抵岸,兰徽挣脱将他抱下船的侍卫的手臂,飞奔向某方。先他一步被扶下船的启檀裹着侍卫为他披上的衣服立在沙地上,冷眼看兰徽一头扎进兰珏怀中。
冯邰率在场众人齐齐施礼,启檀傲然对他们及松开兰徽疾步赶来行礼的兰珏微一点下巴:“我乃负罪庶人,尔等不必如此,都平身吧。”
忽而,他身后遥遥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启檀哪——”
启檀顿时回身,瞧着阳光下一跛一拐缓缓而来的人,吸了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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