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早晨，只不过变成了一个灰蒙蒙的早晨，我登上公共汽车的一刻，海豚广场下起了小雨。我提前抵达了马厩，但塔比莎已经坐在那里等我了，她很高兴自己得到了一捆政治保安处的监视报告，并且声称这些报告自动出现在了她家门前。当然，她也不知道这些报告的真实性，或者她未来是否可以利用它们，但我绝不能向任何人吹嘘她得到了这些报告。上述一切都在告诉我，她在政治保安处有个朋友，这些报告的名目也确实跟其内容完全契合。
“所以，就让我们直接开始看第一天的实景真人秀吧，是这一份。没有任何征兆显示具体是谁要求政治保安处派走狗去监视阿历克的。只是写着‘在包厢的要求下’——根据我的推测，在那些日子里，包厢就是警方对圆场的别称。是这么回事吗？”
“是的。”
“包厢里的谁会向政治保安处提出监视阿历克的请求，你有没有头绪？”
“可能是委员会的人？”
“特别是委员会的谁？”
“可能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布兰德、阿勒莱恩、伊斯特哈斯，甚至是海顿本人。更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是，他把这件事委托给了他的一个下属，这样他就不会留下马脚了。”
“还有，当时是政治保安处在负责监视，而非你那些安全部门的亲密朋友——这是正常程序吗？”
“绝对是的。”
“为什么？”
“因为这两个机构互相嫌弃。”
“我们了不起的警察是怎么想的？”
“不喜欢国家安全局干预他们的工作，也不感冒圆场——因为我们是一群自命不凡的娘娘腔，我们这帮人的毕生使命就是违反法律。”
她思索了一下我所说的这番话，然后又思考了一下我这个人，用她那双忧郁的蓝眼睛直视着我。
“有时你看起来非常自信。任何人都可能误以为你比实际上更聪明些。有鉴于此，我们未来可得当心点。要知道，眼下我们正在追溯的，是跟一位陷入历史遗留问题旋涡的下级情报官员相关的事情，而不是某个有巨大秘密需要掩盖的人。”
*
政治保安处总警司致包厢。最高机密护送。
主题：银河行动。
在我的警官们各就各位之前，已经根据目标情侣的工作形式、生活方式及结合模式，对他们的已知动态进行了谨慎的背景调查。
双方目前都在贝斯沃特心灵研究图书馆担任全职工作，这是一家由埃莉诺拉·克莱尔小姐负责管理的私人资助机构。她是一位单身女性，58岁，有着颇为古怪的举止与外貌，警方先前并不知道她的存在——克莱尔小姐没有意识到，她其实正在向我手下的一名警官吐露心声，并自愿提供了关于这对情侣的如下背景资料：
目标人物“金星”，克莱尔小姐称她为“亲爱的莉齐[127]”，在过去的六个月时间里，她一直都是一名助理图书管理员。在克莱尔小姐看来，她简直完美无瑕，守时、恭敬、聪明，手脚干净，听说读写方面非常优秀，学得很快又很认真。而且“即便考虑到她的阶级，言语上也很得体”。克莱尔小姐对她的共产主义倾向没有任何异议，也毫不掩饰自己对此的态度——“只要她不把这些带进我的图书馆里就行”。
目标人物“火星”，她称之为“令人厌恶的利先生”，在等待图书馆重新装修的这段时间里，他被聘为全职员工，成了她的第二位助理图书管理员，且在她看来并不是“完全满意”。她两度向贝斯沃特劳工介绍所投诉他的行为，但都没有结果。她形容他为：邋遢、粗鲁，午餐时间过长，并且经常“闻得到酒精的味道”。她对他在受人指责时习惯性地冒出来的浓重爱尔兰口音感到厌恶，如果不是她亲爱的莉齐（即金星）替他求情的话，入职一周之后她就会解雇他。尽管这两名下属的年龄相差很大，但他们之间却存在着某种“不健康”的相互吸引力——在克莱尔小姐看来，他们两个之间完全确定亲密关系根本就是迟早的事。否则，他们为什么会在仅仅相识两周之后，就在早上同时到达呢？她不止一次看到他们两个手挽着手，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正在传递书籍。
当我手下的警官看似不经意地问起火星先前从事什么工作时，她回答道：按照劳工介绍所的说法，火星原本是“某家银行一个微不足道的职员”，对此她只能表示——难怪这些银行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监视
我手下的警官们选择了本月的第二个星期五作为观察的第一天，这一天是英国共产党的金贩道支部在金贩道奥德费罗大厅针对各种左翼观点举办的开放日。最近，金星将她的党派关系从电缆街转到了金贩道，开始在贝斯沃特区驻扎下来。开放日的常规参与者包括社会主义工人党党员、激进分子、核裁军运动人士，外加我方部署的两名卧底警官，一男一女，这样才能对洗手间内情况实现全覆盖。
17:30，离开图书馆，目标情侣在贝斯沃特街的女王勋章酒馆暂时驻留。在那里，火星喝了一大杯威士忌，金星则喝了一杯杯香[128]，他们于19:12抵达奥德费罗大厅，晚上的主题是“和平的代价？”。大厅可容纳508人，在此场地中，有着肤色与地位各不相同的130人。火星和金星准时出现，并排坐在后面，靠近出口位置。金星在同志当中很受欢迎，迎来了不少的微笑，以及点头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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